“他说他从桐州来,但是说话却带唐州口音,腿上的泥抹得太均匀,身上却干干净净,包袱上也没有一点脏。”莫仲越的声音在脑海里冷静的说道,“还有,你刚刚扶他那一下……你不懂武功感觉不出,我却是知道的,这人脸上看着老态龙钟,但是手臂上却筋骨强硬,根本不是个老人的状态。”

    沈渊看着那老者的背影,内心里感慨:“完全看不出来……这就是话本里说的易容术?”

    莫仲越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他莫名觉得沈渊羡慕别人的情绪令他很不舒服,说完又补充道,“化妆潜行这种伎俩,我十几岁时便玩得滚瓜烂熟,他还差得远呢!”

    沈渊挑眉,心知他十几岁时莫家还是鼎盛时期,那时太子已死,他也不必再受“太子妃”身份所累,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少年心性想必将世间能学能玩的都摸了个遍吧……

    想到白团子那张软糯可爱的容貌,沈渊胸膛里有点发热,突然又一省,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如此识色为重,实在有失君子之风!要不得要不得!遂又平静如初。

    此时莫仲越主导着身体状似无意地跟在那老者身后,情绪却莫名被身体里的主魂影响着,一会儿有点儿高兴,一会儿又莫名自责了起来,随后又似突然悟道一般心如止水……嗯?这小子在想些什么?莫仲越心里好奇,但此刻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他慢慢走着,不着痕迹地将身形隐在屋檐又或是矮墙背光的地方,前面那人竟然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行迹。

    沈渊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紧张又刺激的事,由着莫仲越猫腰缓步,如影随行的跟着那老者,心中问:“他会不会就是官府在找的那个晁崇?”

    “很有可能,但不确定,不过这样藏着掖着的,想来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去看看总没事。”莫仲越在心中回答。

    “不要太晚,爹娘还等我回家呢!”沈渊提醒道。

    莫仲越皱眉,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闷闷说了句:“知道了。”

    临仙村不大,一条道从村头通到村尾,全村人的衣食住行都在这儿,沈渊说的村长家就在这条街道的当中,村长也姓沈,跟沈渊家是出了五服的远亲,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秀才,平日给村子里调停一下小纠纷什么的,能说会道,所以便被推举来做村长。

    沈村长家比沈渊家自然是大得多,他一家祖孙三代都住在一处大宅中,村里不像县城,有衙门这种东西,村长为了方便村民们找他,在自家宅院前面整了一片长方形的平地,中间平坦,两边分别放着六个石墩供人坐着休息,宅院的大门口挂了一口小钟,若是有事,到门前摇响这小钟,就能让村长知道。村民们要议事便在这片平地上说,石墩是给村里的长辈老者坐的,平日就算没事,人们也会来这儿坐坐拉家长,不过此刻天色渐晚,小村子没有什么夜生活,人们也都各自回家了,这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老者走过村长家门口,沈渊正以为他会去敲门,谁知他停了一下脚步之后,居然又继续往前走了起来。

    临仙村的这条鸡肠路从熵山脚下,一直延伸到通往县城的大路。

    沈渊这才发现,老人走的方向却是要进县城的样子,可是虽说临仙村离县城并不算远,但是以沈渊这样的年轻小伙子的脚程也要走上近半个时辰,一般的老人若要进县城往往都是借进县城办事的牛车顺道带过去,这老人看起来一瘸一拐不良于行的样子,可不像是能平安到达县城的模样,更何况……

    沈渊看看天色,傍晚时分,天光已经越来越暗淡,县城城中虽然没有强制宵禁,但是百姓大多日落而息,到申时就关闭城门,不许出入了。这老人家现在去县城,也是进不了城的吧……

    “他既然不是来投宿的,刚刚为什么要来问路呢?”沈渊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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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因为他那模样一看就是外乡人,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与其被人盘问,不如先找个人搭话透露些消息出去。”莫仲越说,“人总有先见为主的习惯,你听了他说的那些,若是别人质疑他时,他找你做证,你又没有我告诉你那些可疑之处,是不是下意识会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沈渊想了想,惊觉莫仲越说的竟然是真的,不由叹道:“原来还有这般谋划……”停了一会儿又叹,“人心叵测,前人诚不我欺。”

    老者继续往前走着,他虽身形佝偻,步履蹒跚的样子,但其实每一步都踏实得很。

    村尾是大片菜地,村中几家人种的蔬果都在这里,老者又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忽然就这么背着身开口道:“小伙子,你跟了老夫这一路,是想做什么呢?”

    沈渊一惊,身体已被莫仲越控制着走出了田边瓜藤架子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