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联盟>科幻小说>航向未来 > 【陈诗】背影(五)
    两人彼此间若无其事的心照不宣、一路共行所见的近卫局风风雨雨,让罗德岛舱室的小cHa曲很快地消逝在这场势如急流的龙门保卫战中,一切回归「正常」──尽忠职守的特别督察组组长率队势如破竹地朝近卫局大楼方向进发、攻占大古广场时,便面不改sE地将那头尚摆着的、价值一百八十万的钢琴给爽快地炸了个粉碎,然後毫无歉意地:「抱歉,Missy,攻破负隅顽抗的整合运动是当前第一要务。」

    你这臭粉肠不就摆明是在公报私仇吗!透过无线电「目睹」整个过程的诗怀雅理所当然在耳麦的另一头炸了毛、气得跳脚:「*龙门粗口*那可是我家财产!*龙门粗口*个仆街龙、你Si定了!除了外套、这台钢琴的帐我*龙门粗口*肯定算你头上,你*龙门粗口*别想赖!」还有,到废城支援罗德岛──她此阶段新接获的任务──这笔人情债你也逃不掉,不向你连本带利讨回来,我就不姓诗……不对、不姓施怀雅!

    是,一切回归「正常」:陈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陈Sir,诗怀雅也还是那个意气飞扬的Missy,关系极差、总是互不相让、见面便对谯粗口,龙门的中流砥柱和噪音公害、近卫局成为龙争虎斗的龙潭虎x的罪魁祸首。

    但陈却在互怼几句之余有意无意地约了顿早茶、又「顺口」关心了下小老虎的战况;而诗怀雅似是被陈隐约改变的态度感染,自顾被自己口中「早上我泼得很解气」的那杯水和一份蕃茄扒蛋堡给彻底收买。

    最终临到切断通讯前,诗怀雅终究还是耐不住地挑明了自己被g起的、「越界」了的在意──如果是现在,或许这条臭龙就能听进去几分吧。「……阿陈,命最重要,别为了眼前事把命搭进去了。」她语调缓慢而口气坚定:「你还有……很多人可以依靠。」

    ──至少,我会一直都在。

    「……是吗。」细微的电流杂讯让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多谢……你的忠告。」

    眼见气氛渐渐转而凝滞,诗怀雅稳下心神,确认了对方的位置後,抛下了句「祝你好运」便匆匆结束了通话。暂且这样就好。眼下、她们都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她暗想,将诸般复杂情绪给抛到了一旁。

    接续急速发展的情势实则也不容诗怀雅想得太多:她顺利地将罗德岛自切城废城接应回来,回到近卫局天台便见一场恶斗毫不意外地将陈Ga0得满身伤上加伤;再来、贵客临「门」,暗自到访的炎国监察使只给了龙门一天的时间去收拾城市内的整合运动残党,而她花了好几晚布置的调度也终於正式启动。

    与陈久违的并肩作战──对方用的词汇更JiNg准说来应是「不得已的合作」──倒是让诗怀雅找回几分以往在执行任务的感觉,就好像这场宏大的保卫战也不过是那漫长洪流中偶会激起水花的一角,在日历揭过撕下之後,便又是日复一日的日子:她和那条粉肠照常每天吵嘴、一块吃早茶、偶尔喝点酒、继续守护这座城市。

    直到她在汇报来的讯息里听到了「黑sE雨披」四个字。直到她跟着陈进了贫民区,看见整片区域的异状、听见对方与来路不明之人的争执。直到她压着心底的猜测充楞,拨了电话给与她和陈一同长大的发小、现任的龙门鼠王林雨霞。直到林雨霞证实了特殊部队的存在,忠吿了她一句「不要去搜下水道」。

    直到她重新忆起好几日之前心中那GUSaO动的直觉。

    然後线报传来:整合运动正在重整态势,一队名为「雪怪」的感染者潜入了龙门。然後她若无其事地笑着支持陈的放手一搏,决定将特殊部队引进贫民区与之对抗:那我们便痛快g完最後一班活吧!然後她先陈一步再次进了贫民区,在下水道前和一阵如狂风暴雨袭来的晕眩感之中证实了最为不堪的猜测:不见了的感染者市民,都在此处。

    然後──没有然後了。只有最後。

    龙门保卫行动结束的通报一声声自指挥频道传来,宣示着这次作战的全面成功,诗怀雅心中却无丝毫喜悦之情。她捏着自己的耳麦断了通讯,表情木然地站在贫民区地下道的入口,仰首望着被整合运动於各处燃起的焰火薰染着的苍穹、既灰暗又刺目。灰烬随风洒落,似雪又似雨。

    「光必然伴随着影。贵为施怀雅家的千金,想必你b任何人都要清楚。」魏彦吾面对质问依旧沉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铿锵有力得令她无从反驳起。接着她听到自己压抑着的回答:「……好。很好。我不喜欢,但现在我会、也只能暂时接受。」後一句的口吻却不禁激动了起来:「可陈呢?她知道吗?」魏彦吾沉默少时、末了缓缓道:「──这就取决於你了,诗怀雅警司。」

    诗怀雅知道陈终归会来这里的──她太了解她了。自己一直都望着她行过的路途,也明了这麽多年来,东方龙从没变过。自从她成为近卫局人人敬畏的陈Sir、自从她由维多利亚回归故土、自从她同自己约定要守护龙门──自从她执起了剑,便是如此。

    而陈不负所望。她的执拗一如既往:不论是好是坏,她非得亲眼见证;就像一路走来,不论是成就还是伤痛,她必都要亲自背负。没有商量余地,便是如此。只是转瞬即逝的惊讶表情说明了她显然没有料到诗怀雅会在贫民区等她──更没有料到诗怀雅竟是为了阻止她而来的。

    此情此景竟有几分似於她们在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重逢的时候:当年,在走廊上,她怀抱着书,看着扬起笑容向自己挥手的小老虎,心中隐隐然被触动。而今,在贫民区前,她佩挂着剑,盯着沉着脸sE站在身前的菲林,心中同样隐隐然被触动。

    斗转星移、立场互易。

    当年她们曾为了同一个目标而b肩前行,而今她们将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分道扬镳。

    「让开,诗怀雅。」陈的嗓音低沉沙哑。但见她满身疮痍却身形笔挺,便如缺口处处却依然锋锐无b的剑。她有必须完成的事情,为此若必须舍弃什麽,她知道自己许久之前便已做出了选择──利刃的锋芒、早已有其所指之处。

    「我查完了,没什麽东西。你阻止了特殊部队,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这里没有你必须知道的事情。」诗怀雅如同往常同陈唱着反调,没有让步。要说执着,她与陈其实并无二致──要不,当年她又怎会进了近卫局、又怎会决定要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