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把耳朵贴在梯门上,一直听到江魅的鞋印消失。他撑着梯门站稳,强大的T魄已经支撑不了一触即碎的灵魂。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江魅和任嫦到底是一个人。他知道她去杀人了,为了救人而杀人,像她七岁时那样。

    他的心上人找回从前的自己了,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

    江未在梯门金属质感的倒影里,看见自己被门缝一分为二的脸,半张脸像在笑,半张脸像在哭——这就是江未的真面目吗?

    一个遵从道德的人,渴求亲侄nV。

    一个深信法律的人,仰慕杀人犯。

    结种纪的电梯门外,他坚称江魅不可能杀人,事实上,他是全世界唯一亲历她杀人往事的人。

    事实上,他就是帮她处理尸T的从犯。

    江未看着镜中一分为二的自己,看见满脸的矛盾和斗争。

    江未,你其实早就清楚不是吗?你清楚法律和道德,人X的下限和高标,为什么屡屡失效。

    在父神的凝视下,一切法律都是男权统治者的法律,一切道德都lAn觞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还能相信什么?

    在父神的凝视下,一个男人不成为父亲,还能成为什么?

    变sE龙般适应于社会的眼sE尽数褪去,江未看见自己眼中浓烈的怀疑。

    怀疑,让他变得有些像十四岁的自己了。

    那个为中考跨省移民的家庭里,放弃中考向任嫦家奔去的逆子;同学们在考场上奋笔疾书时,把长兄沉尸河中的疯子。

    江未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初见任嫦的那一天,那时候他还叫任业。

    那时候,他以为她是一尾鱼。

    十四岁那年,跳过级的任业正当初三,中考最紧张的一年,每周要学习七天,六天在学校,一天在补习班。

    去补习班的每个周日,都要经过地球最后的自然景观:河。

    结种纪的地球上,只有一条河。因为是唯一的河,不用命名加以区分,就叫“河”。

    传说河底有鱼,谁都没见过,只有富贵人家和养殖场有活的动物。

    每周他能沿河岸走十分钟,十分钟后,就要到马路对岸去坐城市轻轨。

    三月的风还很冷,她吹着冷风在河里游泳,他就是那时看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