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陆沅宁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足足没过他小腿的雪地里，俞袅伏在他温暖的背上，眼皮仿佛有千金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熟悉的皂角香带着些严寒的凛冽，刺目的腥红渗出衣衫，与记忆里背着他前行的背影重叠的那一刻，俞袅的眼眶瞬间湿润。
“对不起……”
他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唇吻上陆沅宁受伤的脊背，想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用……道歉……咳咳……”陆沅宁一开口嗓子仿佛被熏到了，哑地不行，被冷风一呛更是咳嗽个不停。
俞袅不忍拖累陆沅宁，只想亲眼看一下陆沅宁的伤情如何，“你放我下来，你先放我下来阿宁。”
陆沅宁此刻的体力已然达到了极限，俞袅这么一动，陆沅宁抱不住他，脱了手，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
“阿宁！”
俞袅赶忙从陆沅宁身上下来，可陆沅宁即便背不动他，冻僵的十指仍呈环抱着他双腿的姿势，像一束冰雕，维持着背着俞袅的姿势，面色苍白地望着前方，目光呆滞。
“……阿宁你理理我。”
俞袅跪在陆沅宁面前，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因为害怕甚至都快抱不住陆沅宁，揽住陆沅宁的那一刻俞袅这才意识到陆沅宁比从前瘦了何止一点，此刻的陆沅宁除了后背浑身上下冷地像是一块冰，若不是鼻间冒出的哈气，俞袅甚至都怀疑陆沅宁被彻底冻僵。
“你不要不理我……阿宁……”
“你不能不理我……你说句话……你说句话……”
“求你……”
俞袅不停地搓着陆沅宁的手和胳膊，嘴对嘴将口里呼出来的热气传给陆沅宁，可陆沅宁愣是半点反应也没有，俞袅急地撕咬他的嘴唇，叫他的名字，搓他的脸，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陆沅宁的面色渐渐缓了过来。
“豹韬卫……全军覆没……”
陆沅宁的嗓音犹如破锣，说完这句话，他一个大男人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那是他永生难忘的惨烈画面，在为俞袅挡箭之后，他忍痛将箭拔了出来，一低头却见俞袅倒在了他怀里，可眼下马车已不管不顾地冲向人群，他急中生智背起俞袅护住他的头颈跳出车外，在存活的豹韬卫的帮助下踏上一架暂且受控的马车。
“小鸟！小鸟！”
“陆卫尉，你受伤了！”
陆沅宁根本顾不上自己旧伤添新伤，皮开肉绽的痛楚根本不算什么，此刻他眼中只有俞袅，可俞袅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
“陆卫尉！”
噗呲一声，护卫在侧的豹韬卫被一剑封喉，陆沅宁甚至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他接过缰绳控制马车，而另一边豹韬卫寡不敌众，人员已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