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哥儿,带好东西,准备出门了。”

    听到金老爷子的声音,关博睿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把带过来的书画放入盒子里。临出门想了想,又转头把昨天意外得到的那批宣纸收拾好,一并放进袋子里面。

    关博睿与文岚在外屋稍微等了几分钟,金老爷子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走了出来。

    金老爷子扯了扯衣袖,浑身不自在:“有段时间没穿了,居然有点不适应了。”

    见关博睿满腹狐疑,文岚便主动解释:“在外面,年轻一辈的人穿着大多于西方人相同。老一辈的人则更习惯穿长袍,反而新式服装都比较少见。”

    金老爷子合上屋门:“走了,今天约得可是许先生、王先生他们,要是迟到了,可就太失礼了。”

    文岚还是不太理解:“我们要修那些家具,为什么还得专门却拜访您认识的那些大师们?”

    “你有所不知,这术业有专攻,好手修出来的东西整旧如旧,厉害的甚至能让你看不出破绽。要是在老北京时期,我到还知道哪有行家。这我离开也有几十年,回来后更是关注医院多于关心旧人旧事。”

    金老爷子指着一屋子的旧家具说:“要说那些什么专家,要找的确能够找到。可这里头的水分有多少,就没有人知道了。我听说前几年修承德的时候,居然有人拿大红漆去油大殿,楠木竹制都让刷红了。气得文史专家们只跳脚,最后没办法,只能又让人把油漆全部刮下来。我这一屋子的好东西,可舍不得让那些专家祸害了。”

    关博睿解释说:“刚建国的时候,聚了一批文史专家、学者和收藏家协助故宫整理文物。前几年,风气不太好,很多老专家性子直说话得罪人,就逐渐被调离工作岗位。接着,因为种种原因,有不少地方被整顿,又有一批人被戴了帽子。”

    “要我说,有人被整那纯粹是被拖累的,是殃及池鱼。有些人,那可就是自找的。见很多厂子商品卖不出去、资金周转不灵,陈老总和荣毅仁就主动帮忙申请贷款,让他们度过难关。50年的时候,荣毅仁想出了加工订货的法子,把各厂家的生意盘活了起来。当时,陈云他们对此高度重视,并很快在全国推广。”

    说起这事,金老爷子又开始咬牙切齿:“没想到那帮见识短的,一见到因为战争打响,市面上商品价格上涨,他们就不再接受加工订货。不仅如此,还有些人往商品里头以次充好。就我知道的,攻打舟山群岛需要用到白棕绳,结果上海送过去的那批货里头,居然有很多次品。因为使用了次品,战争中绳索断裂,造成11艘船沉没,80名军人牺牲。想想,换做是你们,你们能不恼怒吗?陈老总当然怒不可歇,直接在1951年开始了□□运动。再后来,事态一直变化,形势逼人,很多事情就由不得陈老总他们说了算了。”

    “唉,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这些年,我见过得也不少。”说起这些,男人们参与话题的兴致分外得高。

    文岚对这些兴趣不大,更喜欢看沿街的人和物。

    时隔大半年,这里的生活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上许多。

    精气神样样足,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又走了十分钟左右,文岚便看见一座与众不同的寺庙屋檐上有一溜绿色的垂脊兽,数来数去却只有7个。文岚明明记得之前数过故宫屋檐上的垂脊兽,明明太和殿上头可是有10个的,有仙人,有龙凤,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神兽们。

    文岚停了下来,认真地再数了一遍,真的只有7个。

    “咦,这里是7个,太和殿是10个,为什么呢?”文岚挠了挠头,早知道多数几个地方,看看是不是都不一样了。

    听到文岚暗自嘀咕,金老爷子忍不住笑道:“你个傻丫头,这里可是护国寺,你正在数的是金刚殿上头的垂脊兽。我们以前大多是土木建筑,为了保护屋脊,就用瓦钉来固定最外面的瓦片。久而久之,就逐渐美化成我们现在看到得这些垂脊兽。按照皇城史记载,在明成祖朱棣领导下,固定下来这些垂脊兽的样式和数量,后来就形成的北京城的房脊装饰。一般来说,瓦兽的数目和种类有着严格的等级区别。小兽越多,建筑级别越高,一般都是为奇数。乾清宫9个,坤宁宫7个,东西六宫的殿顶上大部是5个。这里是护国寺,安置7个垂脊兽,那是正常的。”

    “这里是护国寺,怎么这么破败不堪?”文岚大吃一惊,简直不能将其与后世的模样联系起来。

    “这里破败了多少年了,早就不复当年的盛况。我小的时候,这里就失火,后来1920年又烧了一次,后殿东西配殿就都没有了。”金老爷子瞅了两眼,这里虽然比早两年更破败了一点,但也不足为奇。

    金老爷子手往护国寺街头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四合院一指:“那里就是古琴研究会,1952年的时候溥雪斋、张伯驹、管平湖他们几个发起的,说是致力于收集和整理琴谱以及相关资料。张伯驹,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那可是收藏界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