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礼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让茶水润泽他有些干燥的唇,又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下,继续观察起对面的女孩。

    女孩将头大半埋进菜单里,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捏着菜单边缘的指尖露出极短,她似乎想用菜单把整个身体遮住,却因为紧张显露掩耳盗铃之态。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她开口:“看起来都好好吃,我能随便点吗?”

    “比如?”齐司礼问。

    女孩见齐司礼有松口的趋势,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接着随口报了几个菜名,将一双眼睛露出来,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说:“我点完啦,你还要加些什么吗?”

    齐司礼听完菜名后明显一愣,他眸色变得更深,随意搭在茶杯上的手慢慢攥紧,因为压抑情绪,平时清冷的嗓音也带着些沙哑,他开口问:“怎么想着吃这些?”

    女孩这次没因为他的问询退缩避开,她认真看着齐司礼,弯眉浅笑回答:“这不是哥哥最喜欢吃的菜吗?”

    那双杏眼在盯着他时清澈真诚,不似昨晚和今晨那般混沌,貌似是因为点了哥哥爱吃的菜,还有久违的沾沾自喜在内。

    齐司礼第一次慌乱地错开视线,他轻咳一声反问:“那你呢?”

    “哥哥喜欢吃的,我也喜欢吃。”对面彻底放松下来,她将菜单放下,推至齐司礼面前,“如果你还要点什么,也可以加。”

    上周齐司礼和女孩一起出去吃饭时,他眼看那人落座后就抢过菜单,嘴里念念叨叨要点自己最爱吃的菜,最后却点了一堆他最爱吃的。

    当时齐司礼皱眉问她:“你是在将就我?”

    “这就是我喜欢吃的菜嘛,怎么啦,就不能和齐司礼喜欢吃一样的菜吗?”她拐弯抹角地否认他的话,结果瞥到齐司礼的脸色,又小小声地撒娇说:“哥哥,我真的喜欢吃这些,你将就将就我吧?”

    那天她所点的菜系,与今时今日她点的,毫无二致。

    “再加个肉末蒸蛋,就这些。”齐司礼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应声退下,只留桌前等待用餐的两人独处。

    面前的女孩有些惊讶地看他,又移开目光,随意看了看餐馆室内的陈设。她拿起齐司礼递过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喝,突然将茶杯拿开轻微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后,重新将茶杯递至唇边,谨慎地用喝水的动作封住自己的口。

    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放弃了出声。

    “鸡蛋羹,不是你喜欢吃的吗?”齐司礼主动开口,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无名的手揪出些闷疼,继续说下去:“你8岁时,我闲来无事给你做过一次,结果现在周末在家也吵着闹着要我给你做。”

    他见女孩也跟着他一起陷入回忆,语气放低:“明明喜欢吃,怎么不点?”

    8岁那年,齐司礼与刚来家里一年的远亲表妹保持着不亲不疏的距离,两人呈现互不冒犯的姿态,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然而某天下午,齐司礼无意撞见妹妹脆弱狼狈的姿态,他不懂怎么安慰,该怎么说好听的话,只是亲自下厨做了碗简单的鸡蛋羹,让家中的保姆芳姨拿给妹妹吃。

    我一直记得那碗鸡蛋羹的味道。

    当时我的卧房门被敲响,我打开门,看芳姨端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蛋羹站在门口,她对我说快趁热吃,是小少爷刚刚亲自下厨做的,我呆呆愣愣地,先谢过芳姨,又让她帮我传达对齐司礼的谢意。

    虽然很感谢齐司礼,但当时的我处境复杂,心思敏感,并没有自己当面鼓起勇气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