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白天你都做些什么？”医生继续在本子上记录着。
程曦知道，如果白天忙碌一点，到了晚上身体和大脑都会处于疲劳状态，对入眠会更有帮助。
她紧抿着唇，陷入回忆状态。
“早晨起床吃早饭，之后听会儿bbc，上午去图书馆复习ca，下午去地产公司上班，至于上班时间嘛没客户的时候背背单词、刷刷题什么的，一般晚上十一点左右下班，”程曦回忆着自己每天的生活，突然觉得自己把日子过得挺单调无聊的，“噢，对了，周一、三、五上午我会先去健身，然后再去图书馆。”
“你还真是铁打的啊。”医生盯了她半天，给出了这个评价。
这就是程曦的生活，她喜欢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虽然或许别人会觉得这种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很无聊，但她却乐在其中，她最讨厌意外了，毕竟她因为意外，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
三年前，她的人生就被硬生生地劈成两半，一半是有爸爸妈妈的日子，一半是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而在没有他们的日子里，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或许都不那么重要了，她这样想。
“嗯快要毕业了吧？”医生停下笔，摆出想要和她聊天的架势，语气温和，正如他待对每一个病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说你上午刚参加了一个面试，你非常想去那个律所，现在呢？结果如何？”
“刚收到通知没几天，我被正式录用了。”程曦脸上终于添了几分笑意，可医生却看得出来，这笑意并未深达眼底。
“你的新生活就此开始了，开心点。”医生坐着椅子往后滑行了一段距离，站起身，从她身后绕过，走到挂着衣服的立式衣架旁，从上面的大衣口袋里取出一支竹制书签，放到她面前的书桌上。
“送你的。”医生说。
程曦接过那支书签，拿在手里看了一眼，这木质书签做工精细，色泽古朴典雅，富有韵味，暗红色的流苏上坠着一颗玛瑙，带有浓郁的中国风。
她把书签翻过来，只见背面刻着四个字——健康平安。
程曦抬头看着医生，后者却装作不经意地解释：“昨晚开车回家，路过后街古玩市场，去逛了逛，看这小玩意挺漂亮的，顺带捎给你。”
健康平安应该是这世上最诚挚、最美好的祝福了，程曦想。
“谢谢，那我收下啦，”她小心地把书签放进挎包夹层里，而后却没有了动作，犹豫了半刻，只听她小声问：“可以和你聊会其他的吗？吴医生。”
“当然可以，”医生竟没有感到意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上午就你一个预约号，12点之前的时间都可以给你。”医生端起她面前的水杯，走到饮水机那给她兑了一杯温水，才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静等着她开口。
程曦的眼睛紧盯着桌上那个钢制笔筒，一眨不眨，嘴唇紧抿，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吴医生，你可以算半个心理医生，应该看过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吧？那么你的心理学教材里有没有告诉你，当你的病人问你人为什么要活着的时候，应该怎样回答？我是说像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着？”说完，她便把目光移到吴医生的脸上，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
她自己看不到，她的脸上爬满了悲怆。
医生沉默良久，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细看，却能发现他的神情中透露出一丝怜惜，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确实，我知道你的想法，人活着总得为了点什么，为了妻儿、为了父母、为了权利地位、为了功名利禄、甚至为了荣耀。”
他顿了顿：“你问我这样的问题，一定是你觉得你的动力消失不见了，但是，程曦，”这是医生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你要知道，每个人都会面临困境，可大可小，我承认，你目前面对的挫折比较难克服，我不要求你别的，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早睡早起，正常上学上班，相信我，会有转折点出现在你生命里的那一天。”
“哎呀，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这么认真的，哈哈，”程曦看着医生严肃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她打着哈哈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可医生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反而神情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女孩。
“会好的，都会好的，好吗？”医生轻声安慰。